夕阳西下,甘肃布政使衙门的朱漆大门在落日余晖中显得格外庄严肃穆。¨6?邀*墈?书\惘′ +已.发^布-嶵′薪¢璋!結/
两尊石狮子蹲踞门前,铜钉门扇在晚霞中泛着暗红色的光。
谭嗣同勒住马缰,抬头望着门楣上"布政使司"四个鎏金大字,那遒劲的颜体字显然是父亲的手笔。
他心中百感交集,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。
五年了,自父亲谭继洵调任甘肃,他们父子已有五年未见。
"哥哥,我们到了。"身后马车帘子掀起,妹妹谭淑仪探出头来,脸上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与即将见到父亲的欣喜。
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帘布,指节都泛了白。
谭嗣同翻身下马,青布长衫下摆沾满了西北干燥的黄尘。
他拍了拍身上尘土,三十有二的面容清癯而坚毅,一双眼睛炯炯有神,眉宇间透着一股书卷气与不羁。
他转身时,腰间的西洋怀表在夕阳下闪了一下金光。
"淑仪,小心台阶。"他伸手扶妹妹下车,注意到衙门前的侍卫已经好奇地打量着他们。
这些侍卫身着号衣,腰间挎刀,与湖南老家的衙役装束大不相同。
"二位是..."一名年约四十的侍卫上前询问,浓重的西北口音让谭嗣同略感陌生。
谭嗣同拱手一礼,声音清朗如金玉相击:"湖南浏阳谭嗣同,携妹谭淑仪,特来拜见家父谭大人。"
那侍卫闻言立刻变了脸色,慌忙行了个标准的官礼:"原来是谭公子和谭小姐!大人早有吩咐,说这几日公子小姐会到。快请进,快请进!大人正在书房处理公务。"
穿过三重院落,谭嗣同注意到衙门内陈设比记忆中更加奢华。
精致的太湖石点缀庭院,回廊上挂着董其昌、文徵明的字画仿作,几个小厮穿着整洁的青色短打,正轻手轻脚地擦拭着廊柱。
这一切都显示着父亲这些年在官场上的顺遂。
"哥哥,父亲会不会认不出我们了?"谭淑仪小声问道,手指紧张地绞着帕子。
她今年方十六,却因常年深居闺中,仍带着几分少女的羞怯。
谭嗣同正要回答,忽听前方假山后传来一阵孩童清脆的嬉笑声。
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穿着锦缎小袄,像只花蝴蝶般从假山后跑出来,险些撞到谭淑仪身上。
"哎呀!"男孩惊呼一声,稳住身形,好奇地仰头看着两位陌生人。他的眼睛又大又亮,额头上还沁着细密的汗珠。
"小少爷,您慢些跑!"一名十五六岁的丫鬟急匆匆追来,见到谭嗣同兄妹,顿时愣在原地,手足无措地行了个蹲礼。
谭嗣同心中陡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。这男孩衣着华贵,领口还缀着一块品相极好的和田玉佩,丫鬟称他为"小少爷"...
"这是谁家的孩子?"谭嗣同沉声问道,声音不自觉地冷了几分。
丫鬟面露难色,支支吾吾不敢回答。那男孩却挺起胸膛,骄傲地说:"我是谭家的孩子!我爹爹是布政使大人!我叫谭嗣贻,今年五岁啦!"
他伸出五根胖乎乎的手指,天真地晃了晃。
一瞬间,谭嗣同如遭雷击。他机械地转头看向妹妹,谭淑仪脸色煞白,手中的帕子飘落在地,眼中已噙满泪水。^墈¨书~君, .勉¢费?岳~读_
"七公子!您怎么跑到这儿来了?"一个温婉的女声从廊下传来。
一位约莫三十出头的妇人快步走来,穿着藕荷色对襟衫子,发髻上只簪一支银钗,朴素中透着端庄。
见到谭嗣同兄妹,她先是一愣,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,脸上浮现出尴尬之色。
"这位...想必是大公子和大小姐吧?"妇人福了一福,"妾身柳氏,是...是老爷的..."
她的声音越来越小,最后几乎微不可闻,白皙的面庞泛起红晕。
谭嗣同感到一阵眩晕。父亲纳妾了,而且还有了孩子!这个消息如同一桶冰水浇在他头上。
他自幼深受母亲疼爱,母亲去世前那个寒冷的冬夜,曾拉着他的手嘱咐他照顾妹妹,如今不过五年光景,父亲竟已...
"我父亲在哪里?"谭嗣同强压怒火问道,指甲深深掐入掌心。
"老爷在书房,已经知道二位到了,特意吩咐厨房准备晚宴..."
柳氏话未说完,谭嗣同已大步流星朝书房方向走去,靴子踩在青石板上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