恩宠之盛，满朝侧目。

朝廷初定，梁帝却添了新愁。宁王林慎，二十有六，竟连个通房都没有。

“堂堂异姓王，岂可无后？”梁帝揉着眉心，转头对皇后道，“办个春日宴，把京中适婚的贵女都请来。”

宁王不娶妻？那可由不得他。

春日宴那日，林慎觉得自己像是被扔进了狼窝里的羊。

满园莺莺燕燕，琴棋书画轮番上阵，香风熏得他脑仁疼。他躲在屏风后，半阖着眼打盹，首到梁帝恨铁不成钢地踹了他一脚。

“朕不信，满京城贵女，就没一个入得了你的眼？”

梁帝亲自拽着他逛了一圈。那些姑娘身上的脂粉香混在一起，呛得他喉咙发紧，活像被敌军投了毒烟弹。

莫说是挑选，便是连正眼也不曾给过半个。

梁帝见状怒而拂袖离去，林慎却只耸了耸肩，浑不在意地踱步至御花园中闲逛。

他方走出满是春华的鹅卵石小径，就瞧见镜池边有一身形窈窕的女子俯身看鱼。他脚步一顿，当即就要转身离去。

“您就是宁王殿下？”

清凌凌的嗓音自身后传来。

他回眸，正对上那女子好奇的目光。她一袭天青色锦绣华服，身披狐裘斗篷，精致的发髻上斜插一支碧玉簪子，簪子上的珍珠步摇随着她的步态摇曳生姿。

林慎心道，又是一个貌美的官宦贵女，和宴上的那些女子没什么两样。

林慎还未开口，那女子突然眼眸一亮，提着裙摆快步上前，竟毫无顾忌地打量起他来。这般首白的目光，在京中贵女里实属罕见，那些世家小姐哪个不是低眉顺眼，连抬头看他都要脸红半日？

“我就是林慎。”他沉声道，眉头不自觉地皱起。

“臣女拜见宁王殿下。”江宝珍浅笑着冲着林慎福了福身。随后又道“听说沙场将士煞气逼人，看一眼便叫人心生畏惧。可臣女瞧着殿下只觉英武不凡，倒叫人想起《诗经》里「赳赳武夫，公侯干城」的句子呢。”

日光斜照在她仰起的脸上，衬得肌肤如雪。那一双明眸里盛着的仰慕之情，让见惯奉承的林慎耳根微热。

“这场春日宴是为殿下择妇所设。”她忽然歪头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，“殿下觉得臣女如何？”

林慎猛地后退半步“你我初次相见…”

“一见倾心不行么？”江宝珍竟又逼近一步，两人之间仅剩一拳之距，“我最崇拜保家卫国的将军了。”

她身上淡淡的幽兰香扑面而来，林慎只觉得比敌阵的箭雨还难招架。那些对他示好的贵女，哪个不是羞答答地递个香囊就跑了？何曾见过这般不知矜持的？

“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？”她仰着脸追问，眼中星光熠熠，仿佛非要问出个答案不可。

林慎望着她蝶翼般轻颤的长睫，恍惚间竟觉得她歪头的模样像只狡黠的猫儿，让人忍不住想揉一揉那乌黑的发顶。

他尚未回神，身后忽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
“小姐！您怎么在这儿？夫人正西处寻您呢！”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来，瞧见林慎后吓得扑通跪地。

江宝珍轻笑一声，冲林慎眨了眨眼“臣女告退啦。殿下若是不嫌唐突……”她顿了顿，嗓音轻快，“记得来宰相府提亲哦。”

说罢，她拎起裙摆翩然离去，只余林慎怔在原地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刀柄，仿佛那上头还残留着她衣袖掠过的温度。

当夜，宁王府。

林慎躺在榻上，盯着帐顶翻来覆去。

那丫头走得急，他连拒绝的话都没来得及说。若是不去提亲……她该不会真傻等着吧？

思及此，他烦躁地翻了个身。

三日后。

林慎握着兵书，目光却总不自觉地瞟向门外。

——毫无动静。

果然，什么一见钟情，不过是贵女闲来无事的戏弄罢了。哪会有世家小姐初见男子就嚷着要嫁的？

他冷哼一声，正要起身，忽见管家捧着帖子匆匆而来。

“大王，相府三小姐递了帖子，邀您明日指下春一聚。”

林慎面色平静地接过，指腹却不自觉地摩挲着帖上清秀的字迹。一遍，又一遍。心底莫名涌起一丝雀跃，连他自己都未察觉。

翌日，林慎在小厮的服侍下特地换了身新袍子，理了理略微杂乱的眉毛，又刮除了下巴上泛青的胡茬。

他头戴金嵌玉紫金冠，修过的剑眉英挺浓密，一双黑眸狭长锐利，五官深邃，下颌棱角分明。他身量极高，肩宽背阔，一袭蟒袍裹